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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特典4】空洞的天青石

初出自「宝石商理查德的谜鉴定 天使的海蓝宝石」 购入者特典SS（2016年11月）

 

 

  “这个你要吗”。

  美丽的宝石商手里拿着宝石如此问我。他手上这块石头看上去十分不平整，外表很粗糙，一点都不像是饰品，有点像小孩子们握紧的拳头。

 

  「这是客户非要送给我的，我拒绝了好几次都没成功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收下」

 

  就算他这么说，可是我拿来又能做什么呢。当我把这个疑惑问出口的时候，理查德说可以让我拿去送人之类的。他是想到了谷本小姐吗。说来也是，喜欢矿物岩石的她，应该会喜欢这种看上去很朴素的石头吧。

 

  「还是算了吧……我之前买的海蓝宝石都没送出去呢」

  我自己也准备了想要送给她的石头，考虑到这点，如果乱送礼物可能不大好。我支支吾吾地婉拒了理查德后，他突然看向了我，好像是在发呆。当我摆出一幅“你又来了”的表情后，他羞愧地回了我一句“抱歉”。

 

  「我刚才在考虑一些事情」

  「没事就好」

  最近他经常会这样，虽然有客人在的时候他不会走神，但是如果店里只有我们两人在的话，店主的反应就会变得迟钝起来。厨房里点心架子上的点心，减少的速度也明显放缓了。他现在只会选择快要过期的点心，然后公事公办地把它们吃掉，一点都不像平常的理查德。现在只有我做的中田正义牌易消化的布丁，他会一个不剩全部吃掉。

 

  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状态这么奇怪，但是说实话我很担心。

　　「……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地方吗？」

 

　当我无意中问出口这个问题时，理查德用哭笑不得的口气说道。

  「是的呢，最近在我住的宫殿附近有40多个盗贼出没，吵的我睡不着觉。我在想如果你是魔法使的话，挥一挥魔杖就能驱逐他们了」

　「你在说天方夜谭的故事吗？我是很严肃地在问你，你真的没遇到跟踪狂吗」

 

  「我开玩笑的，我并没有遇到什么令我困扰的事情。对了，正义……你还没」

 

  “你先坐下”理查德边说边弯腰坐进了沙发里，并催促我坐到对面的椅子上。他手上还拿着那块石头。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石头。

 

  「在天方夜谭的故事里有一个咒文，打开洞窟大门的魔咒，你知道吗？」

  「……魔咒，你是说『芝麻开门』？」

 

  我说完后，理查德对我笑了笑，随后把石头『打开』了。他的动作比掰开新鲜出炉的马铃薯黄油还要轻柔。石头本身应该就是有裂缝的。

  在他手心里的大宝石，原来是宝藏的洞窟。

 

　明明从外侧看上去是干瘪的砂色石头，内部却是闪闪发光的水色结晶紧密地排在一起的风景。这是天然的惊奇箱吗。再仔细一看的话，中央有个真空带，周围亮闪闪的结晶仿佛包围着这个真空带一般。是水晶吗？不，应该是别的石头，因为我没见过这种颜色的水晶。有淡青色，还有浓郁的白色，这到底是什么石头？

 

  「理查德，这个青色的石头是……？」

  「Celestite，在日本应该是叫天青石吧。是非常容易碎的石头，请务必轻拿轻放。你知道Geode吗？在日本称之为『晶洞』。是长期在热液的浸泡下，和母岩不同的其他矿物质在石头内部所形成的结晶，也叫『矿物的洞窟』。不仅仅是天青石，水晶，玛瑙这种石头也会发生结晶现象。这次是我考虑不周，不把它掰开来给你看的话，你很难理解这个标本的本质吧」

 

  我的脑中浮现出了阿里巴巴和四十个盗贼的故事。阿里巴巴用魔咒打开洞窟的大门后，发现里面竟然都是宝贝。会想到这个故事的男人，可能会因为晶洞现象而感动也说不定。理查德把其中一块标本递给了我。

 

  「……这个世界上也有这么有趣的石头呢」

  「这方面的话题，你女朋友应该比较清楚」

  「是『希望她能成为我』女朋友！」

  「那真的是太抱歉了，因为你已经纠正我很多次了，所以我还以为这次会有所变化」

  「最近的年轻人都是很谨慎的」

 

  我冲他发火后，他笑了起来。金色的睫毛微微颤抖，泛着绿色的蓝色瞳孔中浮现出温柔的色彩。对了，话说回来。

 

  我维持着一脸惊讶的表情，一动不动地盯着理查德看，美貌的宝石商轻轻地皱起了眉头。因为我完全没有移开视线，所以理查德挥手在我眼前晃晃，还问我“你眼睛看得见吗”。我当然看得见。

 

  「那个，这块石头的名字，叫什么来着。Cele……」

  「Celestite。『celes』有着『天空』的意思。取名之人的意图很明显。这块在地底孕育的石头中，能感受到青空般澄澈的光辉」

 

  澄澈的青空，确实是这种颜色。不过。

  「我知道有样东西的颜色比青空这个形容更为贴切」

  「……我想不出来。是我知道的东西吗？」

  「你绝对知道」

  「是什么？」

  「你的眼睛」

  我说完后，理查德稍微瞪大了他那双蓝瞳。

 

  托这家店经常有外国人来光顾的福，我知道了哪怕都是『蓝瞳』，其中也有很多区别。说着自己瞳孔是紫罗兰色的客人，他的眼睛是深灰色中融合着蓝色。也有像涂满水色颜料一般鲜艳的瞳孔色。人类的瞳孔就像石榴石和碧玺一样，是拥有各种颜色的宝石。理查德的瞳孔是淡淡的蓝灰色。乍看上去是冷色系，但是仔细看的话颜色又有点微妙的深浅之分，给人一种华丽的感觉。他瞳孔的内侧和外部，颜色有点略微的不一样，就和天青石一般。

 

  「把它送给我的人，难道也是这么想的吗」

  「…………」

  理查德沉默了。额，嗯—，唔。

  虽然我不知道是谁送了这块石头给他，但是如果这个人是认真挑选过后选择了天青石送给理查德的话，那么对于周身散发着不想找恋人气场的宝石商来说，心情应该会比较微妙吧。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

 

  「我知道了。我收下这块宝石。它很容易碎？我会小心对待它的。谢谢啦」

  我举起自己手中的那一半石头，对理查德做出伸手讨要另一半石头的动作后，他的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。额？怎么了。明明刚才是他非要我收下的，怎么现在反而没反应了。我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僵在那里，接下来该怎么办。

 

  理查德的蓝瞳认真地凝视着我，然后他开口说。

  「这块石头，你会送给谁吗？」

  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。

 

  他是什么意思呢。是想让我送给别人吗？感觉好像不是，因为他的声音很低沉。如果他话里有别的含义，我真希望他能用更通俗易懂的方式说出来。我该怎么回答他。是说会送人好呢，还是说不会送人好呢。不对，说到底我拿到这块石头之后到底打算怎么做。

  是打算把这块和理查德瞳孔颜色一样的石头，送给谷本小姐吗？

 

  「我应该，不会，送人哦」

  虽然我自己也没法说清楚理由，但是我无法送人。

  理查德貌似在笑。

  「我知道了。那么」

  “Keep them”理查德对我如此说道，然后把另外一半天青石放到了我手里。他在说『让我拿好它们』。知道了，我会心怀感激地收下它们的。但是我想让他告诉我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是我小题大做了？还是说他又在发呆吗。亦或者是他有什么无法对我说出口的巨大烦恼吗。

 

  就在我下定决心准备问理查德的时候，他先开口了。出师不利。

  「对了，还有一个比较无聊的知识。『Celestite』这个词你以前没听说过，那我换个说法，硫酸锶你是不是觉得有点耳熟？是一种矿石，点燃之后形成的火焰颜色绚丽，是作为烟花原材料不可或缺般的存在」

  「原来这块石头还会燃烧吗！那我得小心保管了……不过这件事情先放一边」

  「你不用太过小心翼翼，它基本是不会自燃的。但是」

  理查德歪了歪头望向我，他是在笑吗？

 

  「如果哪一天你遇到了什么超出你忍受极限的事情，把它打碎或者点燃，也不失为是一种灵活使用它的办法吧」

  遇到超出我忍受极限的事情？我问理查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，他没回答我，而是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，走进了厨房。“把石头打碎”这不像是理查德会说出来的话。过了五分钟之后他从厨房里出来，走进了深处的房间开始用英语打起了电话。看了眼厨房的洗涤台，我发现放布丁的容器空了一个。其实他坐在外面吃我也不介意的。

 

  当我洗完东西回到会客室时，其中一半天青石的晶洞静静地躺在玻璃桌上。

  在理查德把石头一分为二的时候，他让我说出魔咒。虽然他这个联想很无聊，但是如果凭借着一个魔咒，可以让他也打开心扉就好了。我并非想知道他全部的秘密，只是希望有时候他能把自己的烦恼说出来。

  可是如果，他愿意为我打开心之洞窟的话，那在他心里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呢？

  那是我可以看的东西吗？

 

 

  「我那个时候真的是这么想的」

  「当时给你添了很多麻烦」

  「我想尽自己所能帮你，但是当时我对于你是否愿意对我敞开心扉而感到不安，可是我又不敢开口问你」

  「对于给你带来的不便，再次深表歉意」

  「看来你心里还是有疙瘩呀」

  「没有」

 

  店主就像个摇头人偶般，一直在重复着向我道歉，不过听上去毫无诚意。虽然我也同样毫无感情地说着埋冤的话。这一幕就像是没有观众在看的相声一般。自己逗自己发笑的感觉也很奇妙，但是退一步来说，也挺开心的。

 

  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，今天来了一位疯狂购物的客人，他女朋友在离开之前夸了理查德眼睛一句，说「像天青石的颜色一样呢」，这就是让我回想起这件事情的契机。没有时间继续闲聊下去了，我适可而止地结束了话题走进了厨房，必须要准备茶水了。最近店里比较忙，客人多是好事。

 

  当初的天青石，我把它放进了最近刚买的保险箱里。那块石头又容易碎，又容易着火，放在保险箱里的话应该会比较安全吧。就算哪天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般的事情，我也不会打碎这个石头，或者是点燃它,更不会用任何方式破坏它。当然我也不会把它送给其他人。

  我可以保证。

  今天的étranger也很平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