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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特典20】学会庆祝（上）

初出自迁村七子官网website「迁村小说公园」（2018年5月）

这个特典比平常的要长一倍，剩下一半明天搞。

以下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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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我发现很多人都喜欢在特别纪念日送对方珠宝作为礼物。

  虽然我才开始在宝石店兼职没几个礼拜，但是我已经见证了一次客人送宝石求婚的场景了。按店主所说，这种事情并不少见。作为店员，我需要帮忙在店里营造一股不需要在意他人目光的氛围。说不定有些客人买好宝石离开店后，会在店外面求婚。我所能看到的庆祝仅仅是一小部分而已。不仅仅是为了求婚，客人们也有可能是为了庆祝交往五周年纪念，庆祝第一次约会日纪念，庆祝结婚十周年纪念等等的理由而来买珠宝。

 

  但是最常见的果然还是庆生。因为生日是最方便庆祝的日子。

  可是。

  「理查德，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非常不识趣」

  「你说」

  「……为什么人们要庆祝生日呢」

 

  虽然我说出了口。

  但是这种问题不用问都知道答案。

  因为如果不存在生日的话，人就不会出生。

  如果人本身就不存在的话，那就无法享受开心的生活，更别提庆祝了，所以庆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。虽然我能理解其中的逻辑。

  但是说实话，我觉得生日并没有很大的庆祝意义。像宪法纪念日和敬老日这种公共的文化节日，比较容易和身边的人共享庆祝的氛围。但是生日这种东西，是非常私人的，而且庆祝的理由也很难和他人分享。

 

  所以生日当天，反倒是让我觉得很拘谨。这只不过是我的个人想法。在上一位客人离去后，下一位客人还没上门之前的这段空闲期间内，我可以尽情地说一些废话。

 

  美貌的宝石商给我的反应，是抿嘴微笑。虽然他的眼中并无笑意，但是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狐狸在摇尾巴的感觉。

  「你是说，庆祝的理由很难和别人共享是吗」

  「啊，就当我没说。也，也不是没说，就是希望你别太在意我说的话。这都是我刚才临时想出来的理由。我之前也从没仔细考虑过这个事情。只是」

 

  对我来说，总觉得生日难以庆祝。

  我家在裕美再婚之前，都是靠她一个人撑起来的单亲家庭。用『忙』这个词来形容她的生活，我都觉得无论是对于裕美还是对『忙』这个单词，都不是很恰当。

 

  裕美是个护士，每天忙的和连续奋战几天几夜的武士一样。就算她再忙，在我生日当天也会排除万难请假，然后亲手做虽然不是很昂贵，但是甜甜的料理给我吃。但是说实话，我真心觉得她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一步。和普通人放假不一样，护士请假很困难。只要请了一天假，就势必会影响到前后两天的工作安排，这个道理连小孩子都懂。虽然我发自内心认为裕美不必特地请假为我庆祝生日，但她也是个牛脾气，我再怎么劝也没用。因此在我初三之前她都会为我庆生。但是自从我上高中开始，她好像就突然失去了干劲，我也变得不是很在意生日。这可能和我的身高超过她也有关系吧。

 

  这种感觉真奇妙。明明我现在身处银座，却回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。

  我想接着“只是”后面说下去，却找不到合适的话，最终我露出一个看上去很蹩脚的谄笑。

 

  「只是……该怎么说呢？我越想就越是不懂」

  我哈哈地笑了笑，坐在红色沙发上的宝石商，嘴唇轻启道。

  「上茶」

  好的——！。这是店主和兼职之间的对话。我很感激他的行为，给了我一个台阶下。“上两杯”，他又追加做出了指示。我准备好两人份的茶放在茶盘上，端到了étranger的玻璃矮脚桌上。

 

  喝了一杯温热的皇家奶茶后，西装男开口了。有种风雨欲来的气息。

 

  「正义，你觉得为什么人们会想庆祝特殊的日子？」

  「额？」

  他的问题有点出乎我的意料。

 

  问题中本身就包含着答案，我要是这么回答算正确吗？

  「因为是『特殊的日子』吗」

  「没错。今天的你很敏锐呢」

  「哪有哪有！这就结束了吗，你不吐槽吗？」

  「如你所愿。我觉得我逐渐可以跟上你的节奏了」

 

  这又是一句暖心的话。我原本的兼职是在电视台上夜班，睡大通铺。客气点说，这叫邋遢。尽管我很想学习宝石店的工作节奏，但是我不认为自己能做到。他刚才那句话仿佛像在小声对我说“没事的，我会帮你想办法”。不过我自己也必须努力。

 

  我用目光无声地对他道谢，随后喝了口茶。理查德又笑了，他的眼神很温柔。我很喜欢他这双蓝瞳，是介于海蓝和天空蓝之间的淡蓝色，盯着看太久的话，仿佛自己的灵魂也会被吸走，都怪他的眼睛太美了。

 

  「而且你顺序搞反了哦」

  「搞反？」

  「因为想要庆祝，所以那天才会成为特别的日子」

  「哦哦」

 

  一句让人似懂非懂的话。“也就是说？”我迷惑地等着他的补充说明。理查德又淡淡地笑了起来。

 

  「假设你遇到了一个人，对方让你觉得『遇到TA真的是太好了』，『我想和TA保持长久的联系』」

  「嗯」

  「你会很开心吧」

  「当然」

 

  「为了确认自己真的遇到了如此好事，有些人会变得想要忍痛买些很高价的物品，或者去吃超过自己平常食量的食物。然后他们尽可能会给这一连串的行为起个名字，并把它记在日历上」

 

  「我懂了，也就是说，这一连串的行动就会构成『庆祝』？」

  「没错。在这之中，生日更是可以肆意庆祝的一天。因为在你重要的人眼里，这一天是他们可以直白地传达出『感谢你在这天降生于世』『谢谢』这种感情的日子」

 

  「你，你这么说我会害羞的！」

  「确实，平时只要不是某些吹捧达人的话，听到这种赞美应该会脸红吧。但是如果当天是你生日，那你说不定会觉得『就是对方说的那样』。生日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」

 

  「吹捧达人？」

  “没什么”，理查德摇摇头。他连板着脸都这么好看，我又忍不住想抽气了。

  因为想要庆祝，想要铭记，所以才会产生纪念日，我从没想到这点。确实是我因果顺序搞反了也说不定。

 

  兴奋到难以自控的时候，就算没有预算买东西或者吃饭，也可以通过蹦蹦跳跳来发泄一下自己的激动之情。这也又是『庆祝』的一种方式吧。

 

  当我小声嘀咕着的时候，金发碧眼的宝石商露出一个仿佛学校老师般的笑容。

  「Excellent。你的逻辑推理能力真的很强」

  「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。不胜恐～慌！」

  「是不胜恐慌，好好发音，这样听上去才更有礼貌，还可以掩饰你的害羞」

 

  「哇，虽然正中要害，但是你也太严格了吧。知道啦，我会注意的」

  「很好，我很欣赏你的率真」

  理查德的微笑拥有不可思议的魔力，美丽得想让我永远盯着它看。但是笑容背后，仿佛隐藏着更深一层我无法看透的感情，这就是所谓的『神秘感』吗？就像是似曾相识的人影在我眼前若隐若现，让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。不过这个身影很好看。

 

  我尽量以不会让他感到自己被冒犯的目光继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，低头对他说了一句谢谢。宝石商又喝了一口我泡的皇家奶茶，他最近已经不会质疑我泡皇家奶茶的水平了。

 

  他的蓝瞳中浮现出一丝忧愁。

  理查德？我在纠结要不要喊他的名字。不过在我开口之前，理查德先开口了。

  「而且，在能庆祝的时候庆祝，也是一种生活的智慧。因为哪怕你遇到了某些人让你觉得『能遇到这个人实在是太好了』，『我想维持和这个人之间的关系』，那也不代表你的愿望就能实现」

 

  他的眼神有一瞬间产生了动摇，好像在看我，又好像在看着远方的谁。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，不过我决定当作没看到。

 

　“你说的也就是日本人最津津乐道的世事无常论，类似于中学时候老师强制我背下来的『如同风前之尘』这个谚语的意思吧”，我抱着胳膊说完后，宝石商理查德氏扬起了双颊，对我做了个微笑的表情。美到窒息。为什么。

 

  「好似风前之尘」

  「额？」

  「不是如同风前之尘。你这样和随意朗读平家物语的说书人有什么区别？既然你出生在一个多元文化的国家里，那至少不要记错文字」

  「……你也太讲究了吧？」

  「因为我是宝石商。就像1克拉虽然只有0.2克，但是这点差距在宝石世界却是致命的」

 

  「你这个比喻太夸张啦。你真的不是隐性日本人吗？没有接受过六年制义务教育？你是不是很喜欢现代文和古典文学，还会把图书馆里所有资料看个遍？」

 

  「虽说我对日本的古典文化略知一二，但是你仅凭此就猜测我接受过日本的教育，是不是有些轻率？而且我觉得你这是在侮辱文化的相互理解。我认为你也需要再拓宽一些自己的文化面？如果你有这方面需求的话我说不定可以帮到你」

 

  「……那么，在学期末交报告的时候，如果我遇到问题的话」

  「荒谬。阅读古典文学，不只是为了让你考试过关的。中田正义先生，阅读古典文学是为了让你开阔视野，提升自我」

  「受教了。理查德先生」

　「嗯，刚才的发音很稳重。Good for you」

 

  我很有礼貌地对他弯了弯腰说了句谢谢。皇家奶茶差不多喝完了，我起身询问理查德是想续杯还是直接收走茶具，他抬手示意我收拾茶具。我拿起茶具准备走向厨房的时候，他突然出声了。怎么了？是想吃茶点吗。

 

  「话说回来，虽说今天是周六，你下班后有空吗？还是已经有约了？」

  「额？我没约，但是要学习和大扫除？」

  是有什么额外工作吗？大概需要多久？会付给我加班费吗？如果有加班费的话我能拿到多少？我的脑中飞速闪过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，此时美貌的店主说出了他的提案。

 

  「那么，一起吃饭吗」

  「……你是说，今晚下班后吗」

  「如果你有空的话。在这里附近有一栋建筑物叫做资生堂parlor，三楼是咖啡厅，四楼是餐厅」

 

  “是不是很高级的店？”，我向理查德确认到。他听完露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，回答我说“那要看你心里对高级的定义是什么”。很贴心的一句话，但是对于住在高田马场的男大学生来说，比多利亚红肠饭要贵的食物，一律都是『高级』食物。所以资生堂parlor毫无疑问是高级店铺。